什麼是最難的功課？我想饒恕一定是其中之一吧。
如果傷害我們的人跪在我們面前請求饒恕，我們或許可以考慮試著去饒恕。但如果對方絲毫認識不到自己的問題，沒有後悔自己對我們所造成的傷害，甚至還在繼續有意無意地傷害著我們，但我們卻被要求無條件饒恕對方，我們會憤憤不平嗎? 我們有可能做到嗎？
怎麼可能饒恕?
單靠自己的力量我們根本不願去做，當然也做不到。但如果我們謙卑順服在主面前，願意認自己的罪，並且願意效仿主饒恕別人的罪，我們就有可能饒恕別人，讓自己從心靈的監牢裡走出來!
不久前和一個朋友深談時，她告訴了我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:她一直在心中怪罪我，怪我的一個建議讓她做了多年前的那個決定，引發了後來一連串不可預料的事件，現在她的家庭不得不承擔後果。我非常震驚，也有內疚感，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事。朋友走後我趕緊打電話給牧師。
牧師引導我思考: 如果我當時袖手旁觀，萬一朋友受到了不可挽回的傷害，我是否會抱憾終身? 事情的發展是那個建議決定的嗎？還是衝突雙方長期累積的矛盾和一方不正確的回應造成的? 牧師的話一下子把我的內疚感抹去了，我確信我當時的建議是正確的。但是強烈的憤怒和要求公正的情緒隨之淹沒了我。
我很想讓朋友醒過來，看到真正的問題所在，而不是拿我當替罪羔羊。於是我草擬了一個信息，自作聰明用幾個問題引導她思考個人和家庭的問題，希望為我自己爭取到公平。但聖靈提醒我這不是正確的方式，我努力忍住沒有把信息發出去。為自己申冤平反的希望破滅了，我開始感到無助、失敗與極度的委屈，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幹這種出力不討好的蠢事，自己的事情都顧不過來，何必犯傻去幫助一些不知感恩的人?
思前想後到凌晨4點，我知道不可以繼續在情緒的漩渦中浮浮沉沉了，我應該尋求主的幫助。教會刊物《聆程出發》當天的經文映入眼簾:
所以我們不喪膽，外體雖然毀壞，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。 (林後4:16)
真實的傷痛、真實的安慰
我再也忍不住肆意奔流的淚水。我不是自怨自艾而哭，而是被主感動而哭，祂是那麼實在，祂一晚上都在陪著我，看顧著我。當我不再靠著自己的聰明，轉而去尋求祂的面時，祂就用經文大大撫慰了我的心，勉勵我不要喪膽，要繼續服侍周圍的人。生活中的傷害是難免的，但我的心確實一日新過一日，我在傷害和衝突中也的確不斷學到功課，我當繼續做一個帶傷的醫治者。
但我的傷痛是真實的，於是我一邊哭一邊寫日記，用文字來向主傾訴，向主禱告，也向主申冤。在日記中，我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憤怒，我對這段關係有不可否認的傷心、失望和不平，為自己多年來的付出不被接納而感到委屈，也為自己數次受到的傷害感到不值得。
但寫的過程中我開始平靜下來，主幫我看到了朋友內心的自我，她無法面對自己的處境，不想承擔自己的決定而產生的後果，自然而然就會怪罪別人，這樣她會好受一些，這是她的自我保護機制。既然如此，我何必申冤而讓她更加不好受，更加難以面對自己呢？於是我刪掉了那條長長的信息。不必申冤，申冤在神。神會在恰當的時機，用恰當的方式幫助朋友看清她內心深處真正的問題和需要。一個巴掌拍不響，傷害一定是雙方的，否則為什麼我多年的陪伴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呢？
反省不應自義
靜心回想與朋友的談話，主幫我看到了我內心深處隱藏的驕傲與自以為義。我自以為有智慧，一直在指教那個朋友，給她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，她需要的是傾聽、欣賞、肯定與接納，而不是不請自來的建議、勵志文章或她目前不能明白的新舊約裡的金句。看到自己的罪之後，饒恕就水到渠成了，因為主的話就擺在眼前:
你們饒恕人的過犯，你們的天父也必饒恕你們的過犯；你們不饒恕人的過犯，你們的天父也必不饒恕你們的過犯。 (太6:14-15)
寫完日記，已是拂曉，看著窗外曙光下的翠綠樹葉，我滿心歡喜，又一次感動落淚，神的話語又一次親自安慰了我:
一宿雖然有哭泣，清晨便必歡呼。 (詩30:5下)
饒恕帶來釋放，建立更深友誼
此事發生至今，我真切嚐到了饒恕帶來的釋放與輕鬆。我一直沒有為自己申冤，反而向朋友承認我應當負的責任，為我的驕傲給她帶來的傷害誠摯道歉，當然我也鄭重提示她:路是自己走的，要建立健全的真我，在神的指引下做智慧的決定是每個人的責任。我們的關係大大進步，開始成為有深度的朋友，我也開始真心喜歡她、欣賞她，看到她的許多閃光之處。
回想那個艱難的夜晚，結合《親密之旅》(The Deeper Journey)一書中關於饒恕的教導，我有幾個深深的體會。饒恕是對自己的解脫，是讓自己從心靈的監獄裡走出來。拒絕去饒恕，就如拒絕去大便，遲早會把自己毒死。
饒恕是單方面可以做到的
和好是雙方面的，但饒恕可以是單方面的。主要求我們無條件地單方面饒恕，這聽起來是主的過分要求，而且似乎有威脅的意味。但主是為我們的好處而做出的要求。因為如果我們任意尋求公正(其實公正往往是單方面認為的，並不是真正的公正) ，報復的惡念在心中發酵，這個毒瘡會嚴重破壞我們和主的親密關係。苦毒、憎恨、報復的念頭會阻擋我們向主坦誠，阻擋我們接收神的恩典，當然也不可能得到神的饒恕。
拒絕饒恕對人際關係的影響顯而易見。拒絕饒恕的人會做出報復的言行，進一步破壞關係，導致戰火升級，人類的戰爭不就是最大的仇恨和報復嗎？不饒恕某個人也會影響我們和其他人的關係，因為心中存有怨恨時，我們會對周圍的人和事超級敏感，很容易感受到傷害，也會形成很強的自我保護機制，不敢再相信他人，以免受到更多類似的傷害。主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，主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，祂要求我們饒恕實在是為著我們自己的好處。當然主也要求我們靈巧像蛇，保護自己不被人任意傷害。
主的愛是何等長闊高深，祂完全體恤我們的軟弱，知道饒恕是我們最難的功課之一。祂在十架上說:
父啊，赦免他們，因為他們所做的，他們不曉得。 (路23:34)
祂為我們做了最好的饒恕的榜樣。效仿主，背起自己的十字架，看到自己的罪，繼而去饒恕別人的確是非常困難的，但靠著從主而來的愛和力量，憑著信心，一天一小步，我們一定可以勝過困難，勝過老我，真理一定可以讓我們得到真自由!
作者介紹：明珠(筆名)，取自詩歌《掌上明珠》，現居多倫多。
音頻末歌曲:《掌上明珠》詞：沈亮君 Caroline Shen; 曲：胡本琳 Mimi Hu; 版權: Stream of Praise Music
